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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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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開話題之後周知又想了想,隱隱覺得不太對,正所謂“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難得晏狗這麽好心腸,說不定是別有用心。

但他又想不出自己身上有什麽值得別人家的孩子晏狗別有用心的地方。

周知跟晏行拉開點距離,站在一個不遠不近的地方,莫名其妙地又把話題跳了回去:“什麽都可以問?”

晏行不假思索地回:“對。”

周知語氣略帶狐疑:“你怎麽突然這麽好呢?”

“不突然。”

晏行靜靜地盯著周知的臉,瞳孔中暗潮翻湧。

“我告訴過你理由了。”

兩句話之間隔了好幾秒,仿佛是一段話掐去主幹,只留了頭尾。

周知轉過身來,雙手搭在欄桿上,頭往後仰。

他看著頭頂那片碧藍的蒼穹,放空了好一會兒,這才想起來晏行的確是說過的。

“不對啊,”周知猛地挺直身子,斜著眼看晏行,“你能和孫志河有什麽恩怨?”

一個普高的學神,和一個街邊的社會人,八竿子打不著。

晏行微微抿唇,擺明了不想說。

本來就是無中生怨,說多了圓起來不方便。

“不想說算了。”

周知看看時間差不多了,揮揮手,“走了。”

“晚上等我。”

周知腳步一頓。

“知道了!”

周知從實驗樓往回走時已經過了午休時間,人潮湧進樓梯間,教學樓逐漸熱鬧起來。

自從1班的同學知道作文比賽沒有設置創意獎這個驚天消息之後,都很有默契地沒往外傳,尋常學生也不會去百度這個,所以這個刺激的消息還是只在他們內部傳播著。

“那這個是老王自己瞎幾把搞的嗎?他為啥要這麽做?”

“難道是看知神最近備受打擊所以搞個獎來激勵一下他?”

“驚了,禿頭中年人也有這麽讓人感動的時候嗎……”

“說是這樣說,”張頌文搖頭哀嘆,“我還是想看知神的曠世大作寫了什麽。”

譚泱茹意識到不對,狠狠掐了張頌文的腰一把,張頌文立馬嗷嗷叫著捂著腰彎下身子。

借著張頌文矮下的一截,眾人看見周知從門口走進來,集體閉嘴,隨後紛紛轉過去開始聊別的。

周知從門外進來,感覺出班裏氣氛有些不對,一群人想看他又不敢看,說話間凈拿餘光偷著瞄。

“你鬼鬼祟祟的幹什麽,”周知揪住偷瞄的鄧旭東,把他拉出來,“看什麽看。”

鄧旭東縮了縮脖子,顧左右而言他:“貼心小鄧為您準備了絕讚試卷,是永晝一中的最新絕密版,要看看嗎!”

他也不管周知有沒有興趣,從書包裏一把抓出試卷塞進周知手裏,又補了一句:“不做不是中國人!”

周知看都不看,無論是最新版還是絕密版,他都沒興趣。鄧旭東總是熱衷找一些不是人寫的題,並折磨他人。

但周知沒想到自己兜兜轉轉還是成了這張試卷的受害者。

因為它在晚上被晏行從書包角落裏挖了出來。

晏行掃了一眼,“這張試卷很有意思。”

意思是沒多少意思的,試卷再怎麽有意思也沒眼前人有意思的,但是難題可以講更久這樣子。

橫豎都是沒意思的試卷,哪張都行,周知幹脆隨他挑。

晏行搬了個凳子坐在桌前,認認真真給他講:“這個先求導……”

周知偶爾會在某一瞬間看一看認真的晏行。

心中不由感嘆:學神現在也很乖。

然而等晏行對視回來的時候,他要麽迅速轉移視線,要麽板起臉:“你看我幹嘛,求完導了,繼續啊。”

率先不認真的大爺周知還要補一句先發制人:“你能不能認真點。”

“行,”晏行重新將註意力轉移到題目本身,不鹹不淡地說:“誰不認真誰是狗。”

突然變狗的周知:“……繼續,然後呢。”

“畫出導函數圖像。”

……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周知總感覺晏行比金美鳳等人講得更好。

但他並不是比老師更懂教學。

他是單純地更了解周知。

晏行仿佛能未蔔先知似的,周知的每一個疑惑點,甚至還沒提出來,他就已經提前為他做好了解答。

於是一晚上下來效率極高。

一個月下來,周知不得不承認,晏行的自信是有資本的。

問晏行的確是最快最適合他的方式。

沒過多久又是一次月考。

唯一跟上回月考一樣的一點是周知走進考場時備受矚目。

這是倒數第二個考場,一般是平行班的倒數們禦用考場,頭一次見火箭班的學神往裏走,大夥兒都對此感到十分好奇。

班裏都是些小刺頭,仔細看看還能看到好幾張和平街的熟面孔。

其中一張是周知最不想看見的。

“知神!沒想到啊,我也有幸能跟你在一個考場!”

周知瞥了一眼座位分布。

刺激。黃智豐同學坐在他後面,真是斬不斷的孽緣。

周知半帶嘲諷地用指尖點了點他的桌子:“這回拜武聖了嗎。”

“拜了!”

黃智豐何止是拜了關帝廟,他把各路神仙都拜了一遍,連送子觀音都沒放過,簡直喪心病狂。

他異常興奮,信仰和知神的雙重保障,這回非常穩,全科及格是沒問題了!

想他黃智豐也有離開倒數考場的一天!

那句話怎麽說來著,黃智豐已經開始構思出成績那天他該怎麽放狠話: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黃智豐自行腦補了一部廢柴逆襲升級流小說,為自己道聲“恐怖如斯”後戳了戳周知的肩膀。

“知神,我等會兒能看看你答題卡不,”黃智豐笑得像個憨厚的老農民,“就看一點點。”

周知自知沒什麽好看的,拿黃智豐跟重生前的他比,說不定黃智豐水平還比他高些。

“看也行,”周知說,“你告訴我,孫志河是怎麽回事。”

黃智豐不愧是在和平街游-走多時的人,消息十分靈通,“孫志河他可真是太嚇人了,一天到晚紅著眼睛站在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吸了粉準備砍人——但好像人本身沒什麽可怕的,純粹是十年前他老婆在街口丟了,所以他一直站那等著呢……”

黃智豐滔滔不絕地講了十來分鐘,最後下了結論:“真是個癡情種。現在也就和平街新來的會怕他,他其實就是長得兇而已,沒什麽好怕的。”

周知聽完整個故事,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晏狗連他周知都不怕。

卻怕區區一個孫志河!

“那因為怕孫志河而做別人小弟的,什麽水平。”

“還有這麽傻的人?!”黃智豐很是震驚,他現在的心情就像肥宅在等一位帥氣多金的瞎子,“知神你有他微信嗎,有不需要的小弟可以讓給有需要的人,我就喜歡這種傻瓜。”

雖然吧,拿人好處又幫不到人什麽,周知還是有點不太好意思的。

但是一碼歸一碼,如果條件允許,周知現在就想大笑出聲,晏狗真是傻得可以!

周知穩住自己的表情,繃起一張臉,嫌棄地輕嗤一聲:“輪得到你?”

月考成績出來得很快,這回周知的排名直接躍升兩個考場,從下層階級變成了中下層階級。

周知對此還是很滿意的。

然而除他以外的其他人好像都不這麽覺得。

1班同學們以為上一次知神是意外,但連續兩次都不在火箭班平均水平,說是意外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鄧旭東的心情有點低落:“唉,怎麽會這樣!”

論壇也很熱鬧:

-這位傳說中的知神怎麽每次考試都翻車啊,全市第七那次果然是假的吧……

-畢竟是承硯,理解一下。

-別這麽說,他隔壁理科那位還是挺穩的嘛。

-我不走程序了直接笑吧哈哈哈哈哈!

-咦那位知神舔狗怎麽還不出現我等著看他表演呢……

王忠民看了周知的成績,雖小幅進步,但跟以前比還是差遠了。

他以為是作文比賽創意獎讓周知回憶起曾經優秀的自己,所以有所進步,便打算如法炮制,故技重施。

“你看這數學競賽英語演講比賽配音大賽你喜歡哪個,還是說老師都給你報上?”

周知哭笑不得,王忠民這太不按尋常套路走了,一回兩回就行了,天天比賽誰吃得消。

“都不喜歡。”

王忠民不依不饒:“那你喜歡什麽?我們可以舉辦一個班級競賽嘛。”

周知似笑非笑,想逗逗老王:“我喜歡打游戲。”

“我們也可以來一場……這個,你們最喜歡玩的叫什麽游戲來著,吃雞?可以搞一場吃雞比賽嘛,小玩怡情。”

越說越離譜。周知出聲打斷他:“可以了老王。”

他幾欲開口,又吞咽回去,沈默半晌憋出倆字:“謝謝。”

王忠民頭頂浮現出三個問號。

這傻孩子瞎謝啥呢?是不是壓力太大?

楞神之際,周知已經走到辦公室門口了。

王忠民在他踏出辦公室的那一刻重重地嘆了口氣。

“沒想到跟晏行的關系差對他影響這麽大,多優秀一孩子墮落成這樣。”

“——周知這孩子真是重情義。”

王忠民憂心忡忡並打算下一劑猛藥。

執行力相當強悍的王忠民雷厲風行地在大課間把兩位人物請進辦公室,一人泡一杯菊花茶,一副要來一場久坐長談的架勢。

“都是好孩子,為什麽非要搞針鋒相對?”王忠民笑呵呵地瞇起眼睛,“來,今天就把話說開。”

誰都沒想到王忠民大動幹戈把他倆叫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握手言和,從此開始新的人生。

“晏行同學,你知道周知因為你而無心學習嗎?”

晏行的臉上現出震驚的表情,就像冰面上浮現的一絲裂紋,他緩緩地將目光落在周知身上,像在做夢一樣問道:“因為什麽……而什麽?”

周知本人也很迷惑:“……什麽東西?”

兩人對視,兩臉懵逼。

見到此情此景,王忠民又長嘆一口氣。

看來這個開門見山的方式不太適合他們,王忠民想,得琢磨另一種比較溫和婉轉的方式。

兩位懵逼人士聽王忠民講了十來分鐘的“相逢是緣相識更是緣,既然相遇就不要辜負緣分”的論調,奈何沒一個人聽懂王忠民極力輸出的暗示。

“晏狗,”周知一出辦公室門就問,“你聽懂他在說什麽了嗎。”

“沒聽懂。”

這意味著此次由王忠民發起的談話徹底作廢。

周知回到教室,剛好碰上班長組織換座位。

整組移動,從左邊靠窗移動到右邊靠窗。

如此一來,周知和晏行現在的座位分布,就有點像他們家的臥室布局了。

他們各自坐在“回”字型教學樓的一邊,隔著兩扇窗遙遙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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